被全網黑的影帝（1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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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全網黑的影帝（1）
以黑白色調為主的辦公室內, 一張寬敞的真皮沙發上只坐了一個穿著黑襯衫的青年。
青年頭發散亂，眼睛微瞇，似乎剛睡醒，臉上帶著一股散漫與漫不經心。
當然, 若是仔細看過去的話, 就會發現青年其實是在雙眼放空的狀態的。
在旁邊, 一個把西裝穿成賣保險的男人不停圍著沙發轉圈, 同時嘴中念念有詞：“又黑又黑又來黑，你到底惹上什麽人……不對，這些黑料到底是真的假的？”
男人默了默, 見青年不回, 一副有心事的樣子, 提高音調：“白裕！都什麽時候了, 打起精神來！”
“不就是背刺？人都是會變的嘛, 你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的事業，事業！”李哥見白裕油鹽不進, 咬牙, 語重心長, “你也別慌, 公司這邊都有對應的對策的, 只是黑料而已, 你又不是靠流量吃飯，等……”
“等什麽？”
白裕緩緩開了口, 眼瞼下垂，勾起一抹自嘲的笑, “等時間過去，我繼續覆出？”
他聲音滿是譏諷, 顯然對這個冷處理十分的厭惡。
但能有什麽辦法呢？
李哥沒好氣：“那你還想怎麽樣？去告訴他們這些黑料是造假的？誰會相信我們？最重要的是……”
李哥說到這沒說了，但白裕心知肚明，眼神陰了一瞬，更加沈默了。
李哥嘆氣，也不好逼白裕，只能兀自頭疼該怎麽辦。
白裕是他手下最賺錢的藝人，也是他帶出來的唯一一個三金影帝，本身實力十分出眾，還不作妖，勤勤懇懇拍戲，除了前幾年和女友分手不太體面以外，特別省心。
不過三個月前，這位省心的藝人突然不知道招惹到誰了，一路被黑，劇組耍大牌，不愛惜後輩打壓後輩，對同齡人和有天賦的人都耍陰招詭計。
李哥本來不在意這些莫須有的東西的，直到那些和白裕玩得好的明星朋友一個接一個地爆出白裕的黑料，李哥這才意識到不對。
等他找到白裕準備商量對策時，白裕頹廢又茫然地坐在自家沙發上，腳邊滿是酒瓶，他什麽也沒說，只是語氣如常地告訴李哥，不必洗白了，沒必要。
李哥沒多說，給白裕找了個心理醫生，隔了沒多久，白裕那交往五年多的前女友也下場親錘白裕。
據說白裕高中就開始打架，其實本人還家暴，出軌，有暴力傾向，受不了了才分手的。
李哥都要笑死了，白裕這個碰到潛規則都要躲到三米遠的男德標兵家暴出軌？
當初為什麽分手李哥一清二楚呢！
但人家拿出來的少年時期打架證據和驗傷報告石錘，加上自家藝人心理也出了些問題，問不出視頻真假，這反擊只能暫時擱置。
現在時間太久了，公司要李哥給白裕冷處理，李哥卻有些不甘心：“這樣吧阿裕，我這有個相熟的綜藝導演，準備拍一個直播娃綜，我……”
“不去。”
白裕懨懨的，語氣倒是堅定，“我可不想時時都在演戲裝模樣。”
李哥再勸：“你還沒聽我說完呢，這個綜藝他……”
“說不說都是不去，”白裕緩慢地轉了一圈自己手機，聲音壓低：“哥，我想歇一段時間。”
李哥沈默了。
他知道白裕的痛，所以也不忍心勸白裕，明明再過段時間的話，就可能再也洗不白了，但這麽多年，他們早就是朋友了，李哥不舍得逼白裕。
他故作輕松道：“行，那你就歇一會兒，公司那邊我去說，對了你想去哪休息？要不每天給我一個定位？”
白裕摩挲著手機，眼睛黑沈沈的：“再說吧，我……”
手機突然震動起來，白裕擡手，李哥順從地不再開口，等白裕打電話。
一般來說，白裕只會在接到兩個人的電話時，不論在做什麽，都要讓和他交談的人閉嘴。
一個是他媽，一個是他前女友。
現在女友沒了，估計只剩白母了。
那頭確實是白母，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麽，白裕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：“孩子？”
李哥耳朵豎了起來。
白裕臉色沈下來，語氣不善：“我是被人搞了，不是快斷氣了，要什麽孩子？您想要個兒子玩我去給你找一打……”
李哥眨巴眨巴眼睛，猜測溫柔和善又具有智慧的白伯母什麽意思。
會不會是想讓自己藝人得到爭寵的力量，從而站起來？
沒等他想明白，白裕十分憋屈地應下了：“知道了，這就回來。”
誒誒？
白裕很不高興地掛斷電話，從沙發上站起身，“我回家一趟，你最近也好好休息。”
“得嘞，”李哥下意識回覆，回覆完想到什麽似的，猛地擡頭，“誒誒，反正你家也多了個孩子，不如去參加那個娃綜……”
“不！去！”白裕咬牙切齒，“我這就回去把這孩子解決了！”
李哥：“……”
望著某人狼狽又匆忙的身影，李哥還是覺得，白伯母的手段，高啊！
他捏著手機猶豫了會兒，還是認命打電話過去：“餵張導？不好意思，我家白裕最近工作安排得比較緊，可能沒什麽時間……”
李哥聽著電話那頭的挽留，以及老友聲淚俱下的哭訴，嘆了口氣：“那我再試試，你做好心理準備就行。”
說歸說，李哥並不打算現在就去找白裕，準備等等看白伯母的手段，再做新的打算。
李哥收起手機，轉身抱著一堆文件出了白裕的辦公室，迎面就看見了一個面容精致的青年，怯生生地站在辦公室門口，臉上帶著疑惑與驚喜。
“李哥！”
李哥頭疼，尷尬笑笑：“是相雲啊，我這還有事，就不多聊了哈。”
他腳步匆忙，相雲卻像是不懂一般，咬緊下唇看向李哥：“李哥，我剛剛看白裕哥臉色很不好地走了，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？”
“怎麽會？”李哥裝無辜，“他不是一年到頭都一張表情嗎？陰沈沈的，別多想哈。”
說著，李哥看看手表，故作焦急：“哎呀總裁這份文件再不送來不及了，我就先走了。”
不等相雲再出口挽留，李哥已經命都不要地大步往外跑了，相雲靜靜地站在原地很久，眼神也漸漸平靜下來。
應該沒什麽意外。
——
白裕車開得飛快。
他甚至在車上就想好了怎麽才讓自己母親打消“給自己領養個兒子”的奇葩念頭。
要孫子可以，要他養不行。
白裕知道母親的苦心，但白裕不願意帶孩子，無他，討厭罷了。
遠近聞名的三金影帝只花了十分鐘就跑到了老宅，行走如風，白母坐在沙發上都能感受到白裕那氣勢洶洶的動作和表情。
她氣定神閑地品了一口茶，“來得這麽快？看來是很喜歡了。”
“媽，你胡說什麽？”白裕難以置信，咬牙切齒，“是，我最近受到一些小挫折，但這都是可以解決的，我不需要養一個搶我錢的兒子。”
“讓我看看，您找了哪個……”白裕將眼睛從白母身上挪開，看向那個被白母硬塞過來的孩子，卡殼一瞬，忘了自己想說的形容詞。
他幹巴巴地繼續補充，“我親愛的母親，你知道的，我連朵花都養不活，這種脆弱的小家夥跟我沒緣沒份。”
“胡說什麽呢！”白母瞪了白裕一眼，耐心解釋，“人家啾啾好養活著呢，比你那女朋友好養多了。”
知道自己母親現在對自己前女友很不滿意，但白裕還是皺了下眉，顯然不喜歡白母做出這副模樣。
白母很少摻和白裕的事，這次是真的生氣了，氣那個女人不知好歹，不過也不代表她要對兒子落井下石。
她自知失言，轉移話題道，“啾啾是我在孤兒院領養的，這被退回去的孩子肯定是要被排擠欺負的，你就當一次好人，幫媽媽一個忙好不好？”
白裕吃軟不吃硬，白母顯然已經很精通說服他的手段了。
但白裕這次沒那麽好說話：“你自己帶來的孩子，自己負責。”
白母氣得不行：“瞧你說的，我天天飛來飛去，還能帶著孩子一起飛啊？”
“白裕！你媽我從小辛辛苦苦養你這麽大，讓你幫我看個孫子都不行？”
白裕幹巴巴地妥協：“行，怎麽不行。”
他最怕的就是他媽媽無理取鬧，哪還能說不行？
“我先說好，我不會帶孩子，孩子哭了自閉了你自己哄。”白裕冷漠無情地強調。
白母有些不滿，但也知道這樣很好了。
她拍拍旁邊孩子的頭，語氣也溫和下來：“孩子叫啾啾，記在你名下的，這幾天你先和啾啾培養一下感情，免得媽媽走了之後你不上心。”
白裕哽住，不情不願地應下。
隨後，在母親虎視眈眈的目光下，他又不得不僵硬地抱著這個小秤砣上了樓，關上門後，才一臉嫌棄地將孩子放在地毯上，躲得遠遠的。
當然，或許是房間太靜了，白裕也不得不將視線多挪在了小朋友身上一會兒。
這才認真記住了孩子的面容。
小朋友粉雕玉琢的，一雙大大的偏圓的眼睛裏水潤潤的，小巧的鼻子下是粉嫩的嘴巴，整個五官將“精致”進行得淋漓盡致，還有些隱隱的熟悉感。
很難想象這樣可愛的孩子，父母怎麽舍得丟在福利院。
他靜靜地看著孩子，孩子也靜靜地看著他，一聲不吭，像是一個啞巴一樣。
難道這就是原因？
白裕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發散了思維，發呆起來。
等了一會兒後，他突然聽見一個很小聲的軟糯聲音：“宿主你好，我是你的炮灰逆襲系統009.”
白裕：“？？？”
白裕默默地扭頭，一眼就看見了那個從開始就沒出聲的身影，甚至一時間不確定，這番中二的話語，是不是小朋友說出來的。
反正是將他的煩躁和茫然都壓制住了。
他沈吟片刻，“你剛剛說話了？”
啾啾縮縮脖子，蔫巴巴的：“對呀，我是，我是你的系統，009哦！我能幫你好多好多的！”
嗚嗚，這次的宿主為什麽這麽兇？
已經被秦執慣壞的啾啾委屈巴巴地低頭，絞著手指，特別失落。
白裕也懵了，這孩子不會是因為腦子有病才被扔的吧？
見白裕一聲不吭，臉上全是不信，啾啾鼓起腮幫子，強調：
“我是炮灰逆襲系統，根據主神空間得到的劇情，你未來將會被好多好多人罵，然後坐飛機砰的去世，所以……”
“小朋友，”白裕深吸一口氣，努力不讓自己和孩子生氣，“你是看動畫片多了嗎？這個世界沒有系統，沒有炮灰，只有一群為了生活努力奔波的人。”
啾啾著急了：“可是，我就是呀，我是來幫你的，只要你和我一起完成任務，就能被好多好多人喜歡的！”
說著，啾啾忍痛花了0.3能量值，給白裕變了一個藍色的小光球。
仿佛星雲一般的光球安靜地懸浮在啾啾掌心，啾啾舉起手，讓白裕看，“看，啾啾真的是系統哦！啾啾會的好多好多，你努努力就行啦，剩下的逆襲啾啾來！”
被秦爸爸拖後腿的啾啾十分自信，覺得自己一個人都能成事，不過白裕心情卻不怎麽美妙了。
幫他……？
白裕從不相信天上掉餡餅的事，他只會覺得別有用心，
恰好最近他又被鋪天蓋地地黑，白裕很難不懷疑這個似乎擁有特殊能力的孩子。
所以，他們又想做什麽呢？
一邊黑他一邊拉攏他？他應該沒這麽好哄吧？
白裕陰陽怪氣，“哦？是嗎？可我家財萬貫身價百億，那影帝獎杯我也拿了一打，別人的喜歡對我來說沒必要吧？”
啾啾卡住，好，好像是這樣欸？
啾啾想到秦爸爸教的，磕磕巴巴地撒謊：“可是，可你要是，要是不完成任務，會死的！”
白裕冷笑一聲：“哦，怎麽死？你們系統弄死我還是順應劇情坐飛機死啊？”
啾啾沒聽出白裕的反諷，認真地解釋道，“只有三個月哦，三個月完不成任務，你就會死掉的。”
“死吧，”白裕冷漠道，“反正我也活夠了。”
啾啾沒詞了。
他焦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，他不知道該怎麽提起白裕奮鬥的欲望，也不知道為什麽白裕會不同意。
被別人誤會，謾罵，就是會很難過的啊！為什麽不想要逆襲呢？
啾啾十分難過，倒不是和白裕這個兇巴巴的宿主感情多深，而是白裕不逆襲的話，自己能量值就要用完了。
他還要等任務做完，去找秦爸爸呢！
小朋友越想越著急，看著白裕也是兇巴巴的：“不行，你必須完成任務，我幫你打壞人，你聽啾啾的就行，好不好？”
“不好，”白裕也是脾氣上來了，拿著手機就打算打電話給經紀人，“我這就打電話解約在家啃老，反正都要死了。”
“別再煩我了，你們自己愛怎麽玩怎麽玩。”終究對著一個孩子模樣的系統，白裕也說不出什麽重話。
嗚嗚嗚QAQ~！
啾啾氣得眼眶都紅了，聲音也漸漸低落起來，帶著哭腔不肯放棄，“那，啾啾要怎麽做，你才願意逆襲呀？”
白裕手指在屏幕上一頓，神情看不出變化。
很久後，他松開手指，語氣冷淡，“像你們這樣的人工智能，看著我們逃不出你們手掌心，被你們玩弄的樣子，一定很高興吧？”
“巧了，我這人生平最恨誰算計我，或許你們別來煩我，我會願意動一動，洗洗自己名聲，所以，離我遠點，行？”
這話語已經足夠重，但白裕知道，啾啾只是一個人工智能，一個名叫009系統的下棋人，偽裝成小孩的樣子，企圖讓他心軟罷了。
它不會理解自己多討厭欺騙，被“親近的人”背叛多麽無助痛苦，它只想著達成自己的目的。
不將009扔出去，是白裕對孩子唯一的溫柔。
啾啾腦子不算好使，但也不是普通的三歲孩子，他聽懂了白裕話語中對他的不喜和厭惡，讀懂了白裕對他的偏見，也看見了自己任務不被完成的悲慘未來。
他呆楞楞地看著白裕，白裕薄唇抿緊，鳳眸微闔，一副拒絕溝通的不悅表情。
他高挺的鼻梁配合一張棱角分明的臉，顯得十分薄情，完全不會因為任何原因做出改變。
不是一個好說話的宿主，也不像秦爸爸那樣把啾啾當寶貝。。
啾啾想著，眼眶突然紅了一圈。
他不想要消失，可也不想要這個宿主了！
小朋友擦擦眼淚，小聲哽咽：“不煩你，啾啾沒和你綁定，你不用等死的。”
假的，但啾啾不想和宿主合作了，他要自己逆襲！
小朋友氣呼呼地想著，轉身打開房間門，一聲不吭地跑下樓去。
離開前還踮著腳特別禮貌地關上了房門！
白裕盯著緊閉的房門，眼神更加冷淡，他知道這系統估計是知道自己這走不通，準備從自己母親那突破了。
嘖。
白裕煩躁地揉亂頭發，隨手給經紀人發了條短信，然後關機，直楞楞地後仰，在床上躺屍。
【幫我解約，謝謝。】
解約萬事大吉，誰來都不管用！
——
與此同時，白母已經拎著早早收拾好的行李箱，坐上了前往國外的航班。
她靠著椅背，蓋著空調被，和自己的好閨蜜聊語音。
“阿裕那小混蛋我清楚，雖然心軟，但只要有機會，就巴不得把‘麻煩’扔給我，這次我走得遠遠的，他就只能自己帶了！”
閨蜜滿臉無奈：“小裕知道了估計要氣死了，你也不怕他照顧不好孩子。”
白母沒好氣：“他能照顧自己女朋友，照顧不了孩子？這還不到三十呢，栽個跟頭就死氣沈沈的，讓他和孩子多處處，鬧騰起來，人就陽光了。”
閨蜜理解，“等之後，你打算拿孩子怎麽辦？”
白母想都沒想：“當孫子養，到時候公司交給阿裕，我帶著孫子出去到處玩。”
雖是這麽說，白母總覺得對不起人家孩子，這麽漂亮的小家夥，剛來陌生環境那麽膽小，要是被自家兒子那冷臉嚇到了怎麽辦？
但白母確實也沒辦法了，白裕從小就話少毒舌，沒個朋友。
他處上朋友和對象的時候，還強掩激動地跟她炫耀，白母當時多高興，現在就有多難過。
她也想替孩子解決問題，但白裕大了，自尊心重，不想要家裏人幫忙，她也不好再多做什麽。
這一關，終究只能白裕自己跨過去。
希望結果是好的吧。
白母嘆氣著，“我跟你說……等一下。”
白母退出閨蜜的聊天界面，一眼就看見了她家好兒子給她連發了五條消息。
嘖，可算著急了。
白母悠悠打開對話框，看都沒看內容就按下說話健，“你著急也沒辦法，媽媽已經坐上飛機準備去談合同了，阿裕辛苦辛苦，媽媽最晚一個月就回來了。”
語音發過去後，白母才展眉看向白裕發來的短信，欣賞兒子無能狂怒的樣子。
【小混蛋：媽？孩子你帶走了對吧？】
【小混蛋：先說清楚，我和他沒緣分，下次別找我了。】
【小混蛋：不是我弄哭的，不對。】
【小混蛋：是我弄哭的，我不喜歡小孩。】
【小混蛋：行了你忙，我解約了，出去散散心。】
白母茫然地又讀了一遍，和自己兒子心有靈犀地同時發了相同的幾段話。
【？】
【孩子不是在你那？】
望著那一模一樣的語句，白母咬牙切齒：“白裕，還不快去找！人孩子才三歲……”
白裕一楞，面色凝重地退出微信，調了自己家附近的監控，指尖微微顫動。
***
一個老舊的公交車站牌旁邊，一米出頭的一個小朋友正在踮著腳看站牌。
小朋友穿著背帶褲和一雙漂亮的馬丁靴，看著特別洋氣，被家裏養得特別好。
他一邊努力看字，一邊低聲默默念，好像對這些文字不是很熟悉，正在一個個地認。
旁邊，一個聽歌的女生看不下去了，小步湊近孩子，小聲詢問：“小朋友，你在看什麽呢？你家家長呢？”
小朋友彎著眼睛道：“爸爸沒在，啾啾要坐車車哦。”
對的，這個小小的身影正是從白裕家跑出來的啾啾。
啾啾確實難過了好一陣，但白裕家到最近的公交車站臺太遠了，遠到啾啾可以平覆自己的心情。
他想清楚了，像他這樣沒什麽功能也沒什麽懲罰的系統，遇到一個不配合的宿主是可能的，宿主也沒有必須要配合他，所以啾啾不能生氣。
反正啾啾那麽厲害，以前爸爸都要給啾啾拉後腿的，現在啾啾一個人肯定可以。
想通後的啾啾準備去最近賣手機的地方，買一個手機繼續做直播。
女生看見了啾啾微紅的眼眶，猜測小孩可能和家長吵架了。
這要是真讓小孩上了車，家長找不到孩子怎麽辦？
她想了想，繼續和啾啾聊天：“那你想去哪？姐姐帶你去。”
頓了下，女生補充道：“你還小，容易被人販子騙走的。”
啾啾眨巴眨巴眼睛，猶猶豫豫，“可是啾啾很厲害的。”
當然啦，最主要的是不能隨便麻煩別人，而且，爸爸說了，有時很看著很好相處的姐姐姨姨們，有可能就是要偷崽的竊崽賊！
啾啾堅定地搖搖頭：“我找到路啦，謝謝姐姐哦！”
話音落下，啾啾等的那輛公交剛好到站，小朋友小跑起來，和女生搖手再見後，就頭也不回地爬上了車。
他甚至還用0.1能量值兌換了一萬塊在自己的小空間裏，啾啾知道要花好多好多錢的！
女生一個不留神，孩子就溜上了車，她在給孩子家長留紙條和趕忙追上去之間猶豫了一秒，還是咬牙跟著上了車。
等孩子下車她就報警！
公交車上，漂亮的人類幼崽啾得到了最高禮遇，他一上來就有人給他讓座！
小朋友也不客氣，因為爸爸說他還小，可以坐的，只要跟讓座的叔叔姨姨說謝謝就好啦。
小朋友晃蕩著懸空的腳腳，心情很好地看著窗外飛逝的建築，盤算著自己還要去買什麽直播的東西。
他懂得可多啦。
懂崽一路坐到附近的一個大商場下了車，左顧右盼了很久後，找到了前往商場的路。
女生見啾啾進了商場，趕忙給警察局打了電話，然後不遠不近地跟著啾啾，怕小朋友害怕，沒敢跟得太緊，就能看見啾啾的距離。
啾啾確實沒意識到女生在跟著他，因為對方沒有對方釋放惡意，小朋友站在一樓的導向牌旁邊，想找到買手機的地方。
可惜啾啾沒找到。
垂頭喪氣，小朋友只能邁著小短腿在商場裏逛了起來。
繞了一樓一圈後，啾啾確定沒看到手機，於是準備去二樓看看，就在這時，一個略微雄渾的男聲突然叫住了他。
“小朋友！”
啾啾警惕起來，轉身盯著叫他的男人，一聲不吭。
那是一個略微魁梧的中年人，戴著眼鏡，有種不倫不類的感覺，不過啾啾確實也沒感到對方的惡意，就站得不遠不近地等他說話。
男人輕咳一聲，努力放柔聲音解釋：“我叫張興，是一個拍綜藝的導演，小朋友你知道什麽是綜藝嗎？就是……”
“我知道，”啾啾點點頭，歪了歪腦袋，靈光一閃，“叔叔想找啾啾拍綜藝？”
“對！”張興雙眼發亮，他神秘兮兮地湊近，小聲道，“我們綜藝上有好多漂亮的哥哥姐姐哦，小朋友想不想來玩？想的話叔叔可以和你家長溝通。”
和大明星拍綜藝，就能火得更快，洗白得也更快。
啾啾心底算了一筆賬，瞬間就雙眼亮晶晶地看向張興：“想！啾啾想！”
“等等！”在遠處看孩子的女生匆匆趕過來就聽見這句想，怒了，“大白天的做什麽呢？我告訴你這孩子的家長在路上了……”
張興辯解：“我不是騙子，我真是綜藝導演，你等等我給你看證……”
張興這些天焦頭爛額的，先是影帝那邊檔期確定不下來，之後又是個別明星作妖說不來了，連聯系好的小演員家長出爾反爾惡意提價的也有。
他被氣得不行，不蒸饅頭爭口氣，張興當場放話，“沒你們我也能找到更好的嘉賓，都滾！”
然後，他灰溜溜地出來物色小童星了。
張興想著，既然明星和孩子走了倆，那他幹脆就找個好看的素人嘉賓組進來，反正熱度他另外能找人。
於是就有了現在這一幕。
女生和張興對著各種證件，確定張興不是騙人的之後，才將信將疑地松了口：“得等孩子家長來才行，你不準誘惑孩子啊。”
張興賠笑：“是是是。”
這途中，啾啾一直仰著頭看張興，思考起來。
自己是不可能把已經去主神界的爸爸找過來的，這個姨姨雖然人很好，但一直等下去的話，啾啾就不能上綜藝了。
不能上綜藝就不能得到粉絲，得不到粉絲就不能洗白了。
小朋友小腦袋轉動起來：“叔叔，啾啾想去廁所。”
張興一楞，“行，我帶你去。”
他說著看向女生，用眼神詢問。
女生還要在顯眼的地方等著家長趕過來，她猶豫了下，和張興交換了聯系方式，若是他們回來晚了，就打電話找人。
又一陣麻煩後，張興松了口氣，牽著孩子徑直奔向廁所。
啾啾故意走得很慢，仰頭問張興問題：“啾啾要是想參加的話，是不是要簽合約呀？”
“對的，”張興不疑有他，簡單解釋道，“不過合同得是你家長簽，家長同意了，我才能帶你去參加綜藝。”
頓了下，張興繼續道：“當然，你家長要是願意，也可以跟著一起上節目。”
啾啾想都不想地搖搖頭：“我爸爸不在了，啾啾可以用爸爸的印章簽字嗎？”
張興楞住了，他下意識低頭看向孩子，滿是驚訝：“哈？那你媽媽呢？”
啾啾繼續搖搖頭：“啾啾只有爸爸，沒有媽媽哦，啾啾可以嗎？”
張興哽住，臉上帶著懊惱，原來孩子是個孤兒，他竟然還問問問！
張興輕咳一聲，轉而解釋道，“那啾啾應該有個能幫啾啾做主的人吧，要那個人同意才行哦。”
啾啾垂頭喪氣。
管他的人……主神爸爸嗎？
可是主神爸爸也很忙，啾啾肯定不能拿這種事情去找主神爸爸的。
小朋友糾結不已，下定決心：“啾啾還有爸爸的戶口本覆印件，這個也不可以嗎？”
張興停住了，他冷不丁地問道：“啾啾今天和誰來的商場？”
“啾啾自己來的！”啾啾非常驕傲地挺胸，“啾啾坐車車來買手機，啾啾要直播養自己噠！”
張興滿臉震驚，甚至爬上了一絲憤怒。
理智告訴他，不可以，雖然小朋友沒有家長，或者說現在的監護人根本不念著他，但也得有監護人同意，才能簽合同。
但情感告訴他，可以！
孩子監護人不負責不重視，他還不如先哄哄孩子，指不定能想辦法領養孩子！
他摸摸口袋，剛好有一張寫了些條約的紙。
張興掏出來哄孩子：“這樣，你給這個紙上按下印章就算可以了，不過你沒有家長，叔叔先帶你去找警察叔叔報備，然後我們先住幾天，等你家長來接你，好不好？”
當然，這個簽約並不具備法律效應，只是張興拿出來哄孩子的罷了。
既然家長不負責，他也不是不能帶孩子回去養養，反正這家長也不在乎孩子！
啾啾也重重點頭，特別高興，“啾啾可以現在就蓋章哦，叔叔你等等啾啾。”
小朋友還記得要遮掩自己的異次元空間，他接過紙張，背過張興，屁顛屁顛地跑到有些距離的地方，低頭開始從平整的褲兜裏掏印章。
哦對，還有印泥。
啾啾慢吞吞地蹲在地上，摸出印章，小心翼翼地摸了摸，才又摸出一個圓溜溜的印泥，將紙張放在地上，小心地蓋章。
很快，清晰的紅色印記印在了雪白的紙張上，上面，兩個帶著筆鋒卻努力規整的字跡穩穩當當地印著，沒有半點缺漏。
“這是代表爸爸的印章，還有戶口本，身份證，覆印件，寫有爸爸聯系的紙條……”
“以後要是爸爸不小心走丟了，啾啾就拿著這些東西來找爸爸，好不好？”
啾啾摸摸玉質的印章，自己其實還有一個寫了啾啾名字的印章，也是爸爸親手刻的，不過啾啾字醜，他將印章藏得嚴嚴實實的，一點都不露出來。
“秦執……是誰？”
微涼的嗓音從啾啾身後傳出，或許是過於熟悉，啾啾沒過多警惕，而是吸吸鼻子小聲地回答了起來：“是啾啾的爸爸哦，這是爸爸給啾啾的禮物，爸爸最喜歡啾啾啦。”
小朋友悶悶地說完，突然意識到不對，他扭頭，看到了那個特別討厭的宿主。
小臉一下就垮了下來。
跑了一路找了一路可算被通知孩子在商場，忙不疊地跑過來的白裕心情也很不好。
不知為何，看見小朋友小心仔細地摸著那個玉質印章，說著他爸爸超喜歡他的豪言壯語，白裕心底就有些發悶。
或許是自己從來沒有這麽驕傲地說過誰最喜歡自己，或許是系統表現出的情感讓他不知所措，還或許是，有些嫉妒那個叫秦執的人？
白裕心情覆雜難辨。
很久後，白裕話沒經過大腦：“你不是系統嗎？哪來的爸爸？”
啾啾氣呼呼地鼓起臉頰：“啾啾有的，啾啾的爸爸叫秦執！他超愛啾啾的！”
“爸爸會帶啾啾逛展銷，會給啾啾買鉆石，他最最最喜歡啾啾的！”
“爸爸還給了啾啾覆印件，啾啾才不是沒有爸爸！”
小朋友越說越傷心，眼眶紅紅地，他捏著手中摸出來的一份覆印件，猛地用力砸在白裕胸口，近乎大聲喊道：“啾啾有爸爸！”
小朋友眼淚嘩啦嘩啦地留下來，他哼了一聲，蹲下來抱緊那張合約紙，看都不看白裕一眼，轉身就大步地跑過來找張興。
白裕被小朋友的突然爆發嚇到，下意識楞在原地，右手抓住這散落著的覆印件。
其中一張覆印著身份證的紙張飄然落下，上面，一個黑白色的青年正對著他，好像在輕松的笑。
【姓名：秦執
性別：男
……
出生地點：xx省xx市橘海村003號。】
x省……他們國家沒有的省份。
白裕仿佛意識到了什麽，他低頭一張張地撿起這些覆印件，捏著手中的物品大步走到啾啾那邊。
啾啾委委屈屈地將自己的東西連著覆印件給張興看，悶聲抵文件：“叔叔你看看，啾啾有爸爸，啾啾的印章是有效的。”
張興接過覆印件，隨便掃了一眼就回答：“那肯定，我們啾啾的爸爸超帥的，讓叔叔看可能還要簽什麽不，到時候統一給啾啾好不好？”
啾啾嗯了一聲，吸吸鼻子，低頭挪到了一邊站著等。
果然，這一次的宿主超級討厭的！
啾啾越想越難過，越難過就越想爸爸，又特別委屈地小聲哭了起來。
張興手忙腳亂地卷吧卷吧，將這些白紙都收到懷裏，然後蹲下來準備哄孩子。
“別哭別哭，是不是剛剛那誰欺負你了叔叔給你……”
“打擾了，”白裕清涼的嗓音穿過來，小朋友脊背一僵，狠狠地轉身，一聲不吭。
白裕也不著急，他看向張興，將手中帶出來的戶口本遞到張興手中，“我是孩子父親，這是戶口，需要簽什麽文件？”
說著，他無比自然地伸手掏張興胸口的白紙，面不改色地又卷吧卷吧塞進了自己西裝褲裏，絲毫不顯狼狽。
張興楞楞地看向白裕，吶吶：“白，白影帝？這，這是……”什麽情況？
小孩兒爸爸不是不在了嗎？
那誰竟然是白影帝？？？
不等白裕回答，啾啾就氣呼呼地大聲喊道：“他才不是啾啾爸爸！白影帝，不是！啾啾爸爸！”
張興下意識想捂住孩子嘴，不過很快就被白裕橫過來的手制止了。
白裕定定地看著啾啾的背影，小朋友哪怕委屈，脊背也停得很直，透露出一股不會妥協的固執與倔強。
像他。
白裕面不改色道，“不好意思，你認錯人了，我不是白影帝。”
張興上下打量了一下白裕那就戴了個口罩的裝扮，若不是這邊的商場老舊沒多少年輕人，白裕出來急穿得比較淩亂，以及白裕不是靠流量吃飯，他可能連門都進不來。
不過，張興非常高情商地從善如流：“請問您是……？”
白裕沈默兩秒，一字一頓道：“我是啾啾爸爸，白建鋼。”
張興：“……哈？”
啾啾：“唔……？”
“噢噢原來如此，那這個秦執又是……？”高情商張興虛心求教自己一眼掃過的名字，不知道這對鬧別扭的父子在搞什麽明堂。
啾啾也警惕起來，要是壞蛋宿主敢說爸爸壞話，他就！
白裕氣定神閑：“是我兒子的另一個爸爸。”
張興：“！！！”
跟著過來的理智吃瓜女生：“？？？”
心滿意足勉強被哄好的啾啾：“^^~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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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黑白色調為主的辦公室內, 一張寬敞的真皮沙發上只坐了一個穿著黑襯衫的青年。
青年頭發散亂，眼睛微瞇，似乎剛睡醒，臉上帶著一股散漫與漫不經心。
當然, 若是仔細看過去的話, 就會發現青年其實是在雙眼放空的狀態的。
在旁邊, 一個把西裝穿成賣保險的男人不停圍著沙發轉圈, 同時嘴中念念有詞：“又黑又黑又來黑，你到底惹上什麽人……不對，這些黑料到底是真的假的？”
男人默了默, 見青年不回, 一副有心事的樣子, 提高音調：“白裕！都什麽時候了, 打起精神來！”
“不就是背刺？人都是會變的嘛, 你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的事業，事業！”李哥見白裕油鹽不進, 咬牙, 語重心長, “你也別慌, 公司這邊都有對應的對策的, 只是黑料而已, 你又不是靠流量吃飯，等……”
“等什麽？”
白裕緩緩開了口, 眼瞼下垂，勾起一抹自嘲的笑, “等時間過去，我繼續覆出？”
他聲音滿是譏諷, 顯然對這個冷處理十分的厭惡。
但能有什麽辦法呢？
李哥沒好氣：“那你還想怎麽樣？去告訴他們這些黑料是造假的？誰會相信我們？最重要的是……”
李哥說到這沒說了，但白裕心知肚明，眼神陰了一瞬，更加沈默了。
李哥嘆氣，也不好逼白裕，只能兀自頭疼該怎麽辦。
白裕是他手下最賺錢的藝人，也是他帶出來的唯一一個三金影帝，本身實力十分出眾，還不作妖，勤勤懇懇拍戲，除了前幾年和女友分手不太體面以外，特別省心。
不過三個月前，這位省心的藝人突然不知道招惹到誰了，一路被黑，劇組耍大牌，不愛惜後輩打壓後輩，對同齡人和有天賦的人都耍陰招詭計。
李哥本來不在意這些莫須有的東西的，直到那些和白裕玩得好的明星朋友一個接一個地爆出白裕的黑料，李哥這才意識到不對。
等他找到白裕準備商量對策時，白裕頹廢又茫然地坐在自家沙發上，腳邊滿是酒瓶，他什麽也沒說，只是語氣如常地告訴李哥，不必洗白了，沒必要。
李哥沒多說，給白裕找了個心理醫生，隔了沒多久，白裕那交往五年多的前女友也下場親錘白裕。
據說白裕高中就開始打架，其實本人還家暴，出軌，有暴力傾向，受不了了才分手的。
李哥都要笑死了，白裕這個碰到潛規則都要躲到三米遠的男德標兵家暴出軌？
當初為什麽分手李哥一清二楚呢！
但人家拿出來的少年時期打架證據和驗傷報告石錘，加上自家藝人心理也出了些問題，問不出視頻真假，這反擊只能暫時擱置。
現在時間太久了，公司要李哥給白裕冷處理，李哥卻有些不甘心：“這樣吧阿裕，我這有個相熟的綜藝導演，準備拍一個直播娃綜，我……”
“不去。”
白裕懨懨的，語氣倒是堅定，“我可不想時時都在演戲裝模樣。”
李哥再勸：“你還沒聽我說完呢，這個綜藝他……”
“說不說都是不去，”白裕緩慢地轉了一圈自己手機，聲音壓低：“哥，我想歇一段時間。”
李哥沈默了。
他知道白裕的痛，所以也不忍心勸白裕，明明再過段時間的話，就可能再也洗不白了，但這麽多年，他們早就是朋友了，李哥不舍得逼白裕。
他故作輕松道：“行，那你就歇一會兒，公司那邊我去說，對了你想去哪休息？要不每天給我一個定位？”
白裕摩挲著手機，眼睛黑沈沈的：“再說吧，我……”
手機突然震動起來，白裕擡手，李哥順從地不再開口，等白裕打電話。
一般來說，白裕只會在接到兩個人的電話時，不論在做什麽，都要讓和他交談的人閉嘴。
一個是他媽，一個是他前女友。
現在女友沒了，估計只剩白母了。
那頭確實是白母，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麽，白裕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：“孩子？”
李哥耳朵豎了起來。
白裕臉色沈下來，語氣不善：“我是被人搞了，不是快斷氣了，要什麽孩子？您想要個兒子玩我去給你找一打……”
李哥眨巴眨巴眼睛，猜測溫柔和善又具有智慧的白伯母什麽意思。
會不會是想讓自己藝人得到爭寵的力量，從而站起來？
沒等他想明白，白裕十分憋屈地應下了：“知道了，這就回來。”
誒誒？
白裕很不高興地掛斷電話，從沙發上站起身，“我回家一趟，你最近也好好休息。”
“得嘞，”李哥下意識回覆，回覆完想到什麽似的，猛地擡頭，“誒誒，反正你家也多了個孩子，不如去參加那個娃綜……”
“不！去！”白裕咬牙切齒，“我這就回去把這孩子解決了！”
李哥：“……”
望著某人狼狽又匆忙的身影，李哥還是覺得，白伯母的手段，高啊！
他捏著手機猶豫了會兒，還是認命打電話過去：“餵張導？不好意思，我家白裕最近工作安排得比較緊，可能沒什麽時間……”
李哥聽著電話那頭的挽留，以及老友聲淚俱下的哭訴，嘆了口氣：“那我再試試，你做好心理準備就行。”
說歸說，李哥並不打算現在就去找白裕，準備等等看白伯母的手段，再做新的打算。
李哥收起手機，轉身抱著一堆文件出了白裕的辦公室，迎面就看見了一個面容精致的青年，怯生生地站在辦公室門口，臉上帶著疑惑與驚喜。
“李哥！”
李哥頭疼，尷尬笑笑：“是相雲啊，我這還有事，就不多聊了哈。”
他腳步匆忙，相雲卻像是不懂一般，咬緊下唇看向李哥：“李哥，我剛剛看白裕哥臉色很不好地走了，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？”
“怎麽會？”李哥裝無辜，“他不是一年到頭都一張表情嗎？陰沈沈的，別多想哈。”
說著，李哥看看手表，故作焦急：“哎呀總裁這份文件再不送來不及了，我就先走了。”
不等相雲再出口挽留，李哥已經命都不要地大步往外跑了，相雲靜靜地站在原地很久，眼神也漸漸平靜下來。
應該沒什麽意外。
——
白裕車開得飛快。
他甚至在車上就想好了怎麽才讓自己母親打消“給自己領養個兒子”的奇葩念頭。
要孫子可以，要他養不行。
白裕知道母親的苦心，但白裕不願意帶孩子，無他，討厭罷了。
遠近聞名的三金影帝只花了十分鐘就跑到了老宅，行走如風，白母坐在沙發上都能感受到白裕那氣勢洶洶的動作和表情。
她氣定神閑地品了一口茶，“來得這麽快？看來是很喜歡了。”
“媽，你胡說什麽？”白裕難以置信，咬牙切齒，“是，我最近受到一些小挫折，但這都是可以解決的，我不需要養一個搶我錢的兒子。”
“讓我看看，您找了哪個……”白裕將眼睛從白母身上挪開，看向那個被白母硬塞過來的孩子，卡殼一瞬，忘了自己想說的形容詞。
他幹巴巴地繼續補充，“我親愛的母親，你知道的，我連朵花都養不活，這種脆弱的小家夥跟我沒緣沒份。”
“胡說什麽呢！”白母瞪了白裕一眼，耐心解釋，“人家啾啾好養活著呢，比你那女朋友好養多了。”
知道自己母親現在對自己前女友很不滿意，但白裕還是皺了下眉，顯然不喜歡白母做出這副模樣。
白母很少摻和白裕的事，這次是真的生氣了，氣那個女人不知好歹，不過也不代表她要對兒子落井下石。
她自知失言，轉移話題道，“啾啾是我在孤兒院領養的，這被退回去的孩子肯定是要被排擠欺負的，你就當一次好人，幫媽媽一個忙好不好？”
白裕吃軟不吃硬，白母顯然已經很精通說服他的手段了。
但白裕這次沒那麽好說話：“你自己帶來的孩子，自己負責。”
白母氣得不行：“瞧你說的，我天天飛來飛去，還能帶著孩子一起飛啊？”
“白裕！你媽我從小辛辛苦苦養你這麽大，讓你幫我看個孫子都不行？”
白裕幹巴巴地妥協：“行，怎麽不行。”
他最怕的就是他媽媽無理取鬧，哪還能說不行？
“我先說好，我不會帶孩子，孩子哭了自閉了你自己哄。”白裕冷漠無情地強調。
白母有些不滿，但也知道這樣很好了。
她拍拍旁邊孩子的頭，語氣也溫和下來：“孩子叫啾啾，記在你名下的，這幾天你先和啾啾培養一下感情，免得媽媽走了之後你不上心。”
白裕哽住，不情不願地應下。
隨後，在母親虎視眈眈的目光下，他又不得不僵硬地抱著這個小秤砣上了樓，關上門後，才一臉嫌棄地將孩子放在地毯上，躲得遠遠的。
當然，或許是房間太靜了，白裕也不得不將視線多挪在了小朋友身上一會兒。
這才認真記住了孩子的面容。
小朋友粉雕玉琢的，一雙大大的偏圓的眼睛裏水潤潤的，小巧的鼻子下是粉嫩的嘴巴，整個五官將“精致”進行得淋漓盡致，還有些隱隱的熟悉感。
很難想象這樣可愛的孩子，父母怎麽舍得丟在福利院。
他靜靜地看著孩子，孩子也靜靜地看著他，一聲不吭，像是一個啞巴一樣。
難道這就是原因？
白裕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發散了思維，發呆起來。
等了一會兒後，他突然聽見一個很小聲的軟糯聲音：“宿主你好，我是你的炮灰逆襲系統009.”
白裕：“？？？”
白裕默默地扭頭，一眼就看見了那個從開始就沒出聲的身影，甚至一時間不確定，這番中二的話語，是不是小朋友說出來的。
反正是將他的煩躁和茫然都壓制住了。
他沈吟片刻，“你剛剛說話了？”
啾啾縮縮脖子，蔫巴巴的：“對呀，我是，我是你的系統，009哦！我能幫你好多好多的！”
嗚嗚，這次的宿主為什麽這麽兇？
已經被秦執慣壞的啾啾委屈巴巴地低頭，絞著手指，特別失落。
白裕也懵了，這孩子不會是因為腦子有病才被扔的吧？
見白裕一聲不吭，臉上全是不信，啾啾鼓起腮幫子，強調：
“我是炮灰逆襲系統，根據主神空間得到的劇情，你未來將會被好多好多人罵，然後坐飛機砰的去世，所以……”
“小朋友，”白裕深吸一口氣，努力不讓自己和孩子生氣，“你是看動畫片多了嗎？這個世界沒有系統，沒有炮灰，只有一群為了生活努力奔波的人。”
啾啾著急了：“可是，我就是呀，我是來幫你的，只要你和我一起完成任務，就能被好多好多人喜歡的！”
說著，啾啾忍痛花了0.3能量值，給白裕變了一個藍色的小光球。
仿佛星雲一般的光球安靜地懸浮在啾啾掌心，啾啾舉起手，讓白裕看，“看，啾啾真的是系統哦！啾啾會的好多好多，你努努力就行啦，剩下的逆襲啾啾來！”
被秦爸爸拖後腿的啾啾十分自信，覺得自己一個人都能成事，不過白裕心情卻不怎麽美妙了。
幫他……？
白裕從不相信天上掉餡餅的事，他只會覺得別有用心，
恰好最近他又被鋪天蓋地地黑，白裕很難不懷疑這個似乎擁有特殊能力的孩子。
所以，他們又想做什麽呢？
一邊黑他一邊拉攏他？他應該沒這麽好哄吧？
白裕陰陽怪氣，“哦？是嗎？可我家財萬貫身價百億，那影帝獎杯我也拿了一打，別人的喜歡對我來說沒必要吧？”
啾啾卡住，好，好像是這樣欸？
啾啾想到秦爸爸教的，磕磕巴巴地撒謊：“可是，可你要是，要是不完成任務，會死的！”
白裕冷笑一聲：“哦，怎麽死？你們系統弄死我還是順應劇情坐飛機死啊？”
啾啾沒聽出白裕的反諷，認真地解釋道，“只有三個月哦，三個月完不成任務，你就會死掉的。”
“死吧，”白裕冷漠道，“反正我也活夠了。”
啾啾沒詞了。
他焦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，他不知道該怎麽提起白裕奮鬥的欲望，也不知道為什麽白裕會不同意。
被別人誤會，謾罵，就是會很難過的啊！為什麽不想要逆襲呢？
啾啾十分難過，倒不是和白裕這個兇巴巴的宿主感情多深，而是白裕不逆襲的話，自己能量值就要用完了。
他還要等任務做完，去找秦爸爸呢！
小朋友越想越著急，看著白裕也是兇巴巴的：“不行，你必須完成任務，我幫你打壞人，你聽啾啾的就行，好不好？”
“不好，”白裕也是脾氣上來了，拿著手機就打算打電話給經紀人，“我這就打電話解約在家啃老，反正都要死了。”
“別再煩我了，你們自己愛怎麽玩怎麽玩。”終究對著一個孩子模樣的系統，白裕也說不出什麽重話。
嗚嗚嗚QAQ~！
啾啾氣得眼眶都紅了，聲音也漸漸低落起來，帶著哭腔不肯放棄，“那，啾啾要怎麽做，你才願意逆襲呀？”
白裕手指在屏幕上一頓，神情看不出變化。
很久後，他松開手指，語氣冷淡，“像你們這樣的人工智能，看著我們逃不出你們手掌心，被你們玩弄的樣子，一定很高興吧？”
“巧了，我這人生平最恨誰算計我，或許你們別來煩我，我會願意動一動，洗洗自己名聲，所以，離我遠點，行？”
這話語已經足夠重，但白裕知道，啾啾只是一個人工智能，一個名叫009系統的下棋人，偽裝成小孩的樣子，企圖讓他心軟罷了。
它不會理解自己多討厭欺騙，被“親近的人”背叛多麽無助痛苦，它只想著達成自己的目的。
不將009扔出去，是白裕對孩子唯一的溫柔。
啾啾腦子不算好使，但也不是普通的三歲孩子，他聽懂了白裕話語中對他的不喜和厭惡，讀懂了白裕對他的偏見，也看見了自己任務不被完成的悲慘未來。
他呆楞楞地看著白裕，白裕薄唇抿緊，鳳眸微闔，一副拒絕溝通的不悅表情。
他高挺的鼻梁配合一張棱角分明的臉，顯得十分薄情，完全不會因為任何原因做出改變。
不是一個好說話的宿主，也不像秦爸爸那樣把啾啾當寶貝。。
啾啾想著，眼眶突然紅了一圈。
他不想要消失，可也不想要這個宿主了！
小朋友擦擦眼淚，小聲哽咽：“不煩你，啾啾沒和你綁定，你不用等死的。”
假的，但啾啾不想和宿主合作了，他要自己逆襲！
小朋友氣呼呼地想著，轉身打開房間門，一聲不吭地跑下樓去。
離開前還踮著腳特別禮貌地關上了房門！
白裕盯著緊閉的房門，眼神更加冷淡，他知道這系統估計是知道自己這走不通，準備從自己母親那突破了。
嘖。
白裕煩躁地揉亂頭發，隨手給經紀人發了條短信，然後關機，直楞楞地後仰，在床上躺屍。
【幫我解約，謝謝。】
解約萬事大吉，誰來都不管用！
——
與此同時，白母已經拎著早早收拾好的行李箱，坐上了前往國外的航班。
她靠著椅背，蓋著空調被，和自己的好閨蜜聊語音。
“阿裕那小混蛋我清楚，雖然心軟，但只要有機會，就巴不得把‘麻煩’扔給我，這次我走得遠遠的，他就只能自己帶了！”
閨蜜滿臉無奈：“小裕知道了估計要氣死了，你也不怕他照顧不好孩子。”
白母沒好氣：“他能照顧自己女朋友，照顧不了孩子？這還不到三十呢，栽個跟頭就死氣沈沈的，讓他和孩子多處處，鬧騰起來，人就陽光了。”
閨蜜理解，“等之後，你打算拿孩子怎麽辦？”
白母想都沒想：“當孫子養，到時候公司交給阿裕，我帶著孫子出去到處玩。”
雖是這麽說，白母總覺得對不起人家孩子，這麽漂亮的小家夥，剛來陌生環境那麽膽小，要是被自家兒子那冷臉嚇到了怎麽辦？
但白母確實也沒辦法了，白裕從小就話少毒舌，沒個朋友。
他處上朋友和對象的時候，還強掩激動地跟她炫耀，白母當時多高興，現在就有多難過。
她也想替孩子解決問題，但白裕大了，自尊心重，不想要家裏人幫忙，她也不好再多做什麽。
這一關，終究只能白裕自己跨過去。
希望結果是好的吧。
白母嘆氣著，“我跟你說……等一下。”
白母退出閨蜜的聊天界面，一眼就看見了她家好兒子給她連發了五條消息。
嘖，可算著急了。
白母悠悠打開對話框，看都沒看內容就按下說話健，“你著急也沒辦法，媽媽已經坐上飛機準備去談合同了，阿裕辛苦辛苦，媽媽最晚一個月就回來了。”
語音發過去後，白母才展眉看向白裕發來的短信，欣賞兒子無能狂怒的樣子。
【小混蛋：媽？孩子你帶走了對吧？】
【小混蛋：先說清楚，我和他沒緣分，下次別找我了。】
【小混蛋：不是我弄哭的，不對。】
【小混蛋：是我弄哭的，我不喜歡小孩。】
【小混蛋：行了你忙，我解約了，出去散散心。】
白母茫然地又讀了一遍，和自己兒子心有靈犀地同時發了相同的幾段話。
【？】
【孩子不是在你那？】
望著那一模一樣的語句，白母咬牙切齒：“白裕，還不快去找！人孩子才三歲……”
白裕一楞，面色凝重地退出微信，調了自己家附近的監控，指尖微微顫動。
***
一個老舊的公交車站牌旁邊，一米出頭的一個小朋友正在踮著腳看站牌。
小朋友穿著背帶褲和一雙漂亮的馬丁靴，看著特別洋氣，被家裏養得特別好。
他一邊努力看字，一邊低聲默默念，好像對這些文字不是很熟悉，正在一個個地認。
旁邊，一個聽歌的女生看不下去了，小步湊近孩子，小聲詢問：“小朋友，你在看什麽呢？你家家長呢？”
小朋友彎著眼睛道：“爸爸沒在，啾啾要坐車車哦。”
對的，這個小小的身影正是從白裕家跑出來的啾啾。
啾啾確實難過了好一陣，但白裕家到最近的公交車站臺太遠了，遠到啾啾可以平覆自己的心情。
他想清楚了，像他這樣沒什麽功能也沒什麽懲罰的系統，遇到一個不配合的宿主是可能的，宿主也沒有必須要配合他，所以啾啾不能生氣。
反正啾啾那麽厲害，以前爸爸都要給啾啾拉後腿的，現在啾啾一個人肯定可以。
想通後的啾啾準備去最近賣手機的地方，買一個手機繼續做直播。
女生看見了啾啾微紅的眼眶，猜測小孩可能和家長吵架了。
這要是真讓小孩上了車，家長找不到孩子怎麽辦？
她想了想，繼續和啾啾聊天：“那你想去哪？姐姐帶你去。”
頓了下，女生補充道：“你還小，容易被人販子騙走的。”
啾啾眨巴眨巴眼睛，猶猶豫豫，“可是啾啾很厲害的。”
當然啦，最主要的是不能隨便麻煩別人，而且，爸爸說了，有時很看著很好相處的姐姐姨姨們，有可能就是要偷崽的竊崽賊！
啾啾堅定地搖搖頭：“我找到路啦，謝謝姐姐哦！”
話音落下，啾啾等的那輛公交剛好到站，小朋友小跑起來，和女生搖手再見後，就頭也不回地爬上了車。
他甚至還用0.1能量值兌換了一萬塊在自己的小空間裏，啾啾知道要花好多好多錢的！
女生一個不留神，孩子就溜上了車，她在給孩子家長留紙條和趕忙追上去之間猶豫了一秒，還是咬牙跟著上了車。
等孩子下車她就報警！
公交車上，漂亮的人類幼崽啾得到了最高禮遇，他一上來就有人給他讓座！
小朋友也不客氣，因為爸爸說他還小，可以坐的，只要跟讓座的叔叔姨姨說謝謝就好啦。
小朋友晃蕩著懸空的腳腳，心情很好地看著窗外飛逝的建築，盤算著自己還要去買什麽直播的東西。
他懂得可多啦。
懂崽一路坐到附近的一個大商場下了車，左顧右盼了很久後，找到了前往商場的路。
女生見啾啾進了商場，趕忙給警察局打了電話，然後不遠不近地跟著啾啾，怕小朋友害怕，沒敢跟得太緊，就能看見啾啾的距離。
啾啾確實沒意識到女生在跟著他，因為對方沒有對方釋放惡意，小朋友站在一樓的導向牌旁邊，想找到買手機的地方。
可惜啾啾沒找到。
垂頭喪氣，小朋友只能邁著小短腿在商場裏逛了起來。
繞了一樓一圈後，啾啾確定沒看到手機，於是準備去二樓看看，就在這時，一個略微雄渾的男聲突然叫住了他。
“小朋友！”
啾啾警惕起來，轉身盯著叫他的男人，一聲不吭。
那是一個略微魁梧的中年人，戴著眼鏡，有種不倫不類的感覺，不過啾啾確實也沒感到對方的惡意，就站得不遠不近地等他說話。
男人輕咳一聲，努力放柔聲音解釋：“我叫張興，是一個拍綜藝的導演，小朋友你知道什麽是綜藝嗎？就是……”
“我知道，”啾啾點點頭，歪了歪腦袋，靈光一閃，“叔叔想找啾啾拍綜藝？”
“對！”張興雙眼發亮，他神秘兮兮地湊近，小聲道，“我們綜藝上有好多漂亮的哥哥姐姐哦，小朋友想不想來玩？想的話叔叔可以和你家長溝通。”
和大明星拍綜藝，就能火得更快，洗白得也更快。
啾啾心底算了一筆賬，瞬間就雙眼亮晶晶地看向張興：“想！啾啾想！”
“等等！”在遠處看孩子的女生匆匆趕過來就聽見這句想，怒了，“大白天的做什麽呢？我告訴你這孩子的家長在路上了……”
張興辯解：“我不是騙子，我真是綜藝導演，你等等我給你看證……”
張興這些天焦頭爛額的，先是影帝那邊檔期確定不下來，之後又是個別明星作妖說不來了，連聯系好的小演員家長出爾反爾惡意提價的也有。
他被氣得不行，不蒸饅頭爭口氣，張興當場放話，“沒你們我也能找到更好的嘉賓，都滾！”
然後，他灰溜溜地出來物色小童星了。
張興想著，既然明星和孩子走了倆，那他幹脆就找個好看的素人嘉賓組進來，反正熱度他另外能找人。
於是就有了現在這一幕。
女生和張興對著各種證件，確定張興不是騙人的之後，才將信將疑地松了口：“得等孩子家長來才行，你不準誘惑孩子啊。”
張興賠笑：“是是是。”
這途中，啾啾一直仰著頭看張興，思考起來。
自己是不可能把已經去主神界的爸爸找過來的，這個姨姨雖然人很好，但一直等下去的話，啾啾就不能上綜藝了。
不能上綜藝就不能得到粉絲，得不到粉絲就不能洗白了。
小朋友小腦袋轉動起來：“叔叔，啾啾想去廁所。”
張興一楞，“行，我帶你去。”
他說著看向女生，用眼神詢問。
女生還要在顯眼的地方等著家長趕過來，她猶豫了下，和張興交換了聯系方式，若是他們回來晚了，就打電話找人。
又一陣麻煩後，張興松了口氣，牽著孩子徑直奔向廁所。
啾啾故意走得很慢，仰頭問張興問題：“啾啾要是想參加的話，是不是要簽合約呀？”
“對的，”張興不疑有他，簡單解釋道，“不過合同得是你家長簽，家長同意了，我才能帶你去參加綜藝。”
頓了下，張興繼續道：“當然，你家長要是願意，也可以跟著一起上節目。”
啾啾想都不想地搖搖頭：“我爸爸不在了，啾啾可以用爸爸的印章簽字嗎？”
張興楞住了，他下意識低頭看向孩子，滿是驚訝：“哈？那你媽媽呢？”
啾啾繼續搖搖頭：“啾啾只有爸爸，沒有媽媽哦，啾啾可以嗎？”
張興哽住，臉上帶著懊惱，原來孩子是個孤兒，他竟然還問問問！
張興輕咳一聲，轉而解釋道，“那啾啾應該有個能幫啾啾做主的人吧，要那個人同意才行哦。”
啾啾垂頭喪氣。
管他的人……主神爸爸嗎？
可是主神爸爸也很忙，啾啾肯定不能拿這種事情去找主神爸爸的。
小朋友糾結不已，下定決心：“啾啾還有爸爸的戶口本覆印件，這個也不可以嗎？”
張興停住了，他冷不丁地問道：“啾啾今天和誰來的商場？”
“啾啾自己來的！”啾啾非常驕傲地挺胸，“啾啾坐車車來買手機，啾啾要直播養自己噠！”
張興滿臉震驚，甚至爬上了一絲憤怒。
理智告訴他，不可以，雖然小朋友沒有家長，或者說現在的監護人根本不念著他，但也得有監護人同意，才能簽合同。
但情感告訴他，可以！
孩子監護人不負責不重視，他還不如先哄哄孩子，指不定能想辦法領養孩子！
他摸摸口袋，剛好有一張寫了些條約的紙。
張興掏出來哄孩子：“這樣，你給這個紙上按下印章就算可以了，不過你沒有家長，叔叔先帶你去找警察叔叔報備，然後我們先住幾天，等你家長來接你，好不好？”
當然，這個簽約並不具備法律效應，只是張興拿出來哄孩子的罷了。
既然家長不負責，他也不是不能帶孩子回去養養，反正這家長也不在乎孩子！
啾啾也重重點頭，特別高興，“啾啾可以現在就蓋章哦，叔叔你等等啾啾。”
小朋友還記得要遮掩自己的異次元空間，他接過紙張，背過張興，屁顛屁顛地跑到有些距離的地方，低頭開始從平整的褲兜裏掏印章。
哦對，還有印泥。
啾啾慢吞吞地蹲在地上，摸出印章，小心翼翼地摸了摸，才又摸出一個圓溜溜的印泥，將紙張放在地上，小心地蓋章。
很快，清晰的紅色印記印在了雪白的紙張上，上面，兩個帶著筆鋒卻努力規整的字跡穩穩當當地印著，沒有半點缺漏。
“這是代表爸爸的印章，還有戶口本，身份證，覆印件，寫有爸爸聯系的紙條……”
“以後要是爸爸不小心走丟了，啾啾就拿著這些東西來找爸爸，好不好？”
啾啾摸摸玉質的印章，自己其實還有一個寫了啾啾名字的印章，也是爸爸親手刻的，不過啾啾字醜，他將印章藏得嚴嚴實實的，一點都不露出來。
“秦執……是誰？”
微涼的嗓音從啾啾身後傳出，或許是過於熟悉，啾啾沒過多警惕，而是吸吸鼻子小聲地回答了起來：“是啾啾的爸爸哦，這是爸爸給啾啾的禮物，爸爸最喜歡啾啾啦。”
小朋友悶悶地說完，突然意識到不對，他扭頭，看到了那個特別討厭的宿主。
小臉一下就垮了下來。
跑了一路找了一路可算被通知孩子在商場，忙不疊地跑過來的白裕心情也很不好。
不知為何，看見小朋友小心仔細地摸著那個玉質印章，說著他爸爸超喜歡他的豪言壯語，白裕心底就有些發悶。
或許是自己從來沒有這麽驕傲地說過誰最喜歡自己，或許是系統表現出的情感讓他不知所措，還或許是，有些嫉妒那個叫秦執的人？
白裕心情覆雜難辨。
很久後，白裕話沒經過大腦：“你不是系統嗎？哪來的爸爸？”
啾啾氣呼呼地鼓起臉頰：“啾啾有的，啾啾的爸爸叫秦執！他超愛啾啾的！”
“爸爸會帶啾啾逛展銷，會給啾啾買鉆石，他最最最喜歡啾啾的！”
“爸爸還給了啾啾覆印件，啾啾才不是沒有爸爸！”
小朋友越說越傷心，眼眶紅紅地，他捏著手中摸出來的一份覆印件，猛地用力砸在白裕胸口，近乎大聲喊道：“啾啾有爸爸！”
小朋友眼淚嘩啦嘩啦地留下來，他哼了一聲，蹲下來抱緊那張合約紙，看都不看白裕一眼，轉身就大步地跑過來找張興。
白裕被小朋友的突然爆發嚇到，下意識楞在原地，右手抓住這散落著的覆印件。
其中一張覆印著身份證的紙張飄然落下，上面，一個黑白色的青年正對著他，好像在輕松的笑。
【姓名：秦執
性別：男
……
出生地點：xx省xx市橘海村003號。】
x省……他們國家沒有的省份。
白裕仿佛意識到了什麽，他低頭一張張地撿起這些覆印件，捏著手中的物品大步走到啾啾那邊。
啾啾委委屈屈地將自己的東西連著覆印件給張興看，悶聲抵文件：“叔叔你看看，啾啾有爸爸，啾啾的印章是有效的。”
張興接過覆印件，隨便掃了一眼就回答：“那肯定，我們啾啾的爸爸超帥的，讓叔叔看可能還要簽什麽不，到時候統一給啾啾好不好？”
啾啾嗯了一聲，吸吸鼻子，低頭挪到了一邊站著等。
果然，這一次的宿主超級討厭的！
啾啾越想越難過，越難過就越想爸爸，又特別委屈地小聲哭了起來。
張興手忙腳亂地卷吧卷吧，將這些白紙都收到懷裏，然後蹲下來準備哄孩子。
“別哭別哭，是不是剛剛那誰欺負你了叔叔給你……”
“打擾了，”白裕清涼的嗓音穿過來，小朋友脊背一僵，狠狠地轉身，一聲不吭。
白裕也不著急，他看向張興，將手中帶出來的戶口本遞到張興手中，“我是孩子父親，這是戶口，需要簽什麽文件？”
說著，他無比自然地伸手掏張興胸口的白紙，面不改色地又卷吧卷吧塞進了自己西裝褲裏，絲毫不顯狼狽。
張興楞楞地看向白裕，吶吶：“白，白影帝？這，這是……”什麽情況？
小孩兒爸爸不是不在了嗎？
那誰竟然是白影帝？？？
不等白裕回答，啾啾就氣呼呼地大聲喊道：“他才不是啾啾爸爸！白影帝，不是！啾啾爸爸！”
張興下意識想捂住孩子嘴，不過很快就被白裕橫過來的手制止了。
白裕定定地看著啾啾的背影，小朋友哪怕委屈，脊背也停得很直，透露出一股不會妥協的固執與倔強。
像他。
白裕面不改色道，“不好意思，你認錯人了，我不是白影帝。”
張興上下打量了一下白裕那就戴了個口罩的裝扮，若不是這邊的商場老舊沒多少年輕人，白裕出來急穿得比較淩亂，以及白裕不是靠流量吃飯，他可能連門都進不來。
不過，張興非常高情商地從善如流：“請問您是……？”
白裕沈默兩秒，一字一頓道：“我是啾啾爸爸，白建鋼。”
張興：“……哈？”
啾啾：“唔……？”
“噢噢原來如此，那這個秦執又是……？”高情商張興虛心求教自己一眼掃過的名字，不知道這對鬧別扭的父子在搞什麽明堂。
啾啾也警惕起來，要是壞蛋宿主敢說爸爸壞話，他就！
白裕氣定神閑：“是我兒子的另一個爸爸。”
張興：“！！！”
跟著過來的理智吃瓜女生：“？？？”
心滿意足勉強被哄好的啾啾：“^^~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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